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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珍Markjin / 双失

酸榛泥:

很早以前写的今天修补一下


现实向 


锅是我的






*




对段宜恩而言,很难说记忆最深的是什么时候。




小时候调皮的时候险些摔断了腿,在游泳池里扑腾的几近溺水,攀爬的树枝越来越高。年岁轻轻的时候段宜恩还是个健康肤色的小猴子模样,膝盖总是被细碎的伤疤笼罩着,蔓延在小腿上。年龄逐渐追逐上位圈的时候,脑袋里仍旧有层出不穷的危险刺激想法,看起来就跟活不久似的顽皮乖张。




而他说不好追求与理想,段宜恩是人人标榜的海平线,他人愿意追逐却始终触不到边角,他就绵长的横在你视野里,孤单又延绵。




他记忆最深的通常都是时常提及的事儿,而对于拥有孤单又延绵特质的人来说,时常提及的多半都是未曾做到的。在那些提及率节节攀升的未知里,他时常能联想到已知的另一片深洋,横卧在他眉眼触及的旷野。




那是他记忆里最安分的部分,大概就是第一个夏天的朴珍荣。给他分了一半巧克力的棒冰,在对他而言陌生的国家,风吹过发丝,段宜恩头一次觉得他追求的是温和的,不那么极端的生活。




他们走在首尔穿梭夏风的街道上,街心公园早早亮起了灯,朴珍荣展开手,揉的皱皱的纸币在他掌心逐渐绽放,段宜恩抬起头就记起来这个夏天冰凉爽口的腔调。朴珍荣笑起来,眼角蔓延着波浪一般甜蜜浪漫的褶皱。还没成熟的嗓音通过弟弟的嘴角欢快的荡漾出来。




“我请哥吃棒冰。”




冰柜里最后一只巧克力棒冰被他捞出来,等待他掰开的时间短暂的却结实的让段宜恩想起坐在树上眺望的时候,滚烫的心脏像是浸泡酸楚的海绵,轻轻挤出却无法榨干愚蠢的心悸。




他从不惧怕冒险,却惧怕在人生名单上填上另一个名字。




他有享受聚光灯和炙热视线的梦想,这大概是展开冒险的前提。而后在舞台上偷偷凑近那张红透的脸,偷偷在阴影里怀揣着卑微牵起他的手,好像成了梦想的续因。




*




十几个人窝在一个房间里的时候不长不短也算的上几年,无趣的时间里段宜恩和隔壁床上铺的朴珍荣学习着蹩脚的韩语。




这个男孩儿最初给了他热情洋溢的欢迎,无厘头的打招呼后迅速把他划入自己的阵营。还没出道的时候,他们穿梭在公司的地下室里,段宜恩揉着翻跟头拉伸到的腰,朴珍荣不断的在他的嘟囔里挑出语病。




每一次足弓绷出一个准备弹跳的姿势,段宜恩都觉得愉快极了。屏息的三四秒钟,仿佛真的生出翅膀一样自在,每一瞬间都被地心引力抓牢,仿佛要坠落。紧绷的神经随着汗珠划过脸颊,抖出一股咸咸的味道。




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一丝刺激感,他享受着其他练习生或羡慕或妒恨的目光。好皮囊和优渥的家境好像成了标签,他不愿交流便被赋予高傲的磁场,只有朴珍荣在追着他跑的时候嗅着他刚冒出来的汗水说,哥闻起来好像大海啊。




他寻思小孩是格外有创造力的,初次见面的时候朴珍荣用鼻音满溢的英语告诉他,他来自镇海。段宜恩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他知道海这个字。




那天是他第一次拽着朴珍荣,说想去走走。




他们拎着水瓶坐在一起,段宜恩组织了半天才问候一句,想家了吧。




朴珍荣噗嗤的乐出来,细细的纠正了段宜恩的发音,后来轻飘飘的叹了口气,说,是啊。




他们都没有手机,只面对着一片空荡的操场。段宜恩通过朴珍荣的眼睛好像看到了那个开满樱花的地方,有大海,有延绵不断的海平线。岛屿散落着,在港口有海浪掀起的波纹。




朴珍荣不再说,忽然挤出了笑容。




“哥的家呢。”




段宜恩头一次鼻酸。以往觉得这里的风景不陌生,只是人人拘束。但他爱上了梦想,所以愿意久留等待开花。好像没人在意过洛杉矶的模样,那是个巨大闪烁着霓虹的都市,大概在每个人的梦里都,所以人们忽略了这个问题。




“有很高的树,很宽阔的马路……阳光很好。”而首尔阴天。




他们都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他们是他人眼里漂亮的少年,朴珍荣熬过了幼齿期眉眼温柔伶俐,像是深埋在雪中的玫瑰,被滚烫汗水浇灌出了艳丽的雏形。段宜恩更是蜕了层皮似的,本就淡漠精致的眉眼变得白皙通透,距离感隐隐却又惊人秀气,十足动人。




肩膀晃动着在高度上攀比,段宜恩也是看着朴珍荣逐渐探出头。




输了啊。他想,在很多方面,他都输了啊。




*




朴珍荣是先一步走上舞台的,那些天他哆哆嗦嗦的拉着段宜恩的手,说,哥,我真怕。




他人还在废寝忘食的时候,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退居二线享受难得的安静。段宜恩握着水杯的手有些犹豫,但终究揉上了朴珍荣有点凌乱的头发。段宜恩的手纤细漂亮却又骨节分明,是一双秀气的和他精致举动相匹配的手。




他能摸到朴珍荣柔软的头发,却又在怀疑是否他又让这双手更精致一些。




段宜恩寻思你怕什么呢,这是多好的事情啊。和那个也很疼爱你的哥哥一起站上舞台,那么多人会认识你喜欢你。




可是这段历史怎么就没有我呢。




所以段宜恩并没有说话。他关了灯,像是迅速冷却一股难言之怒,对着匆忙的晚风道晚安。




没有谁的梦想是浅薄的,但都或多或少的犹豫过罢了。段宜恩犹豫的时候有些长久,久到他知道Dream这个单词的时候作为开始,结束却遥遥无期。他也见证了朴珍荣的犹豫,另一方这犹豫却像是要把段宜恩的梦想坐实了。他从初见的时候就细细打量过他眉眼,还是一股香甜的奶味儿。段宜恩滑着滑板的时候忽然就会想到的,一股酣畅淋漓的快意之风,人说像他,他说像朴珍荣。




这股超出兄友弟恭的热爱硬生生让段宜恩清醒了。




但朴珍荣说要先一步上台了,这清醒却像个即将贴合脸颊的巴掌。他惴惴不安仿佛等待一个宣判,把他从朴珍荣的梦想里剔除。




他知道男孩儿和他是不一样的人。段宜恩一心渴望飞翔,刺激是梦想。朴珍荣像是一杯温水,冰块浸入已经足够在他平静里引起轩然大波了。年轻黏着汗水的日子被泡的膨胀起来,像是分秒的剥削一样。美妙的酸楚以淋漓的姿态浇灌情愫的荒原。




隔天朴珍荣拎着东西告诉他,他要去隔壁的练习室了。




脸上笑着,在卧蚕和脸颊肉中间挤出几道可爱的笑褶,一串不鲜见的笑声从他嘴角溢出。




段宜恩愣怔的刚要问怎么忽然心情好,隔壁林在范忽然探出了头,扯着嘴角就走过来拎着朴珍荣的细脖颈。




“告诉你快点,哥晚上白跟你说了?”




那串笑意还没停就锁在了另一份梦想里,落了锁的声音清脆,这记巴掌算是拍的他头晕眼花。




那时候的段宜恩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被撩起塞进倒扣的棒球帽里。亘古不变青春的灼烫蔓延在每一次翻滚里,蹦起脚尖的快感仍旧仿佛轻触电流一样通透酥麻。但他难以心无旁骛的纪念每次飞行。




那是个渺小的瞬间,他腾空后却反反复复的都是柔软的声音。断了画面的通透的黑,最后是他塞进另一扇门后湮没的轻笑,着陆后才是禁止的空白。




编舞老师抱着手臂看着他说,分明是可以的,但好像机会还没成熟。段宜恩已经能字正腔圆的吐露感谢了,老师的手放在他肩膀上,像是安慰又是惋惜的说,你要等,快到了。




茶余饭后大多结实他的人谈论,谁能理解呢,放弃天使之城明媚阳光走到这般给予他阴郁的异国他乡。




谁能理解呢,身处异国的他在心里的云层拨出一条蜿蜒,得到最明媚的阳光已经足够他赖以生存了。




*




沉默是合理的。




那段被歌颂的传奇成为过去,他也不愿意揣测出题者的意图。总之他看到黑暗的练习室里,坐在林在范身边缩起来小小的朴珍荣,努力瞪大着眼睛,失焦似得看着天花板。




被通知的时候是三天前,段宜恩破天荒的慌乱起来。




他幻想无数次要如何面对许久不见的人,大概他们的立场也到了惺惺相惜的程度。但段宜恩知道,朴珍荣宁愿要嘲笑都不要同情。简单的对话构思一遍又一遍,最后却在看到两人并肩而坐的时候失去了言语。




林在范揽着朴珍荣的肩膀,让小孩儿能靠在肩膀上,或许能哭一场。




他们此刻像亲密无间的战友,却硬生生在外界与他们之间挖了战壕。那是难以跨过的距离吧,谁不想在顶脆弱的时候给他依靠呢。




后来还是朴珍荣眼睛红红的发现了门口手足无措的他,林在范示意一下跑出去买饮料,段宜恩才缓缓地靠近他,蹲着看他。




“辛苦了。”




朴珍荣看着他,那双通红的眼睛忽然荡漾出细微的笑意。伸出双手的时候,段宜恩更加慌乱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朴珍荣现在十分脆弱,他想,他该怎么做。




那双手没有给他思考的权力,轻轻地揽着他的肩膀,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静悄悄的。后背突然被缓慢的拍打,朴珍荣的手轻轻地拍着他肩胛骨的凹陷,一下两下。




“哥不要担心了。”他闷闷的开口“以后要多指教了。”




朴珍荣认真的想要倾诉一般酝酿,开口却只是叹气。在段宜恩坐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听到他又带着笑意清淡的声音。




“好像好久以前就是这样打算的,所以也算不上遗憾吧。”他缓缓地说“这段时间,就当一个礼物吧。”




“在范哥说,回来也是一种惊喜啊。”




那你在范哥有没有告诉你,我算是惊或喜的哪一部分呢。




他们沉默等过一段时间,林在范裹着冷气叫他们回家。他把瓶子塞到段宜恩和朴珍荣手里,唐突的拖拽在发丝边上扯下一片月光。




“以后一起努力吧。”




这又算是极少数能坚持下来的信念吧。




起先是段宜恩揉着脸恶作剧,后来他们互相推搡,在午夜的街道上抢占喧闹。男孩子们脚步踢踏都蹚着朝气,是一个合格的预备姿态。




打那以后,他的数次飞行都有了着落。他藏好了要溢出来的情感边角,只让他们在颌眼后肆意流转。腾空后的画面是欢呼和掌声,是他真正梦想的世界。




藏好吧,藏好。聚光灯下我们能站得长久些就好。




走到这他发现,他不能辜负的人是自己。




才是一大失落。




*




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击掌调整呼吸,欢呼声淹没每一个人细碎的心跳,只留下肉体不断被冲击欣欣然的膨胀。




纸屑与庆贺的欢呼淹没了段宜恩的眼眶,他看到逐步迈进的人又露出了可爱的褶皱,笑容柔软灿烂。云层密布的缝隙,阳光是你,我知道就可以。




他在那天放弃了追逐阳光的打算。




段宜恩推开了那双手,换了个紧密的拥抱。喧闹的后台留给他们亲密的距离,那双不停拍打着自己的手又加之温柔的节奏。




足够好了。




这是他们并行所能维持最亲密的距离了。




面对极限充斥无数次渴望的人,却在享受甜美的时候望而却步。




记录一次成长,才是又一失落。




*




他恍惚记得他们有许多约定实在是牛毛般细碎,难以藏匿的边角透过纸币,融化在朴珍荣手心的热气里。




巧克力的香气是他胆怯的伊始,失去了莽撞,失去了向前一步。




“哥的家呢。”那个夏天朴珍荣问他。




“有很高的树,很宽阔的马路。”段宜恩轻轻地扭过头,看着朴珍荣被暖光晕染的通红而廓,而他终究是不敢望进他眼里。




“……阳光很好。”




这是他最漂亮的情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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